李强国:蹓蹓跶跶

绥德萌芽作文社

蹓蹓跶跶

文/李强国

让我回到五十年以前三个人的一段对话。


老王：维那老三家媳妇，有事没事她一天价不是到骡子家串迲（ke）也，就是到狗娃家串迲也，一整天价好像闲（han）的没事儿做。你在看那家娃娃的打挂，长一片短一扇的，披裂搭挂的，懒成个甚也。少盛给一阵阵给娃娃敹（liao）上几针，虽说穿的不算事事正正，总比烂零哗啦好看多了。


大汉：是了么，老三家媳妇不立拓（ta），维那家里，你可是没迲过，抇的脏兮兮价，连脚也踩（zα）不下，家什摆了一锅台，成天价就朝在硷畔上，对人可热情了。往沟里走的人，她见是荷（han）锄头的，就插话，你又山里迲也，那山里有做不完的活了，你乍就不知道熬？若是照见提笎笎的人，她又笑着说，你看你忙碌碌的，又提着什么好吃的，是不是坐娘家迲也？是啊，八十老也想娘家了。光嘴上忙，不好好做生活，看见那号人就彀了，不照顾自己的家，哪来的那么多话？


七佬：你们说维那老三家不行，不爱好，不好好做生活。依我看，维那老三不行，男子汉是一家之主，连四柱都立不起来，也是婆姨声女子气，嘻嘻哈哈一整天，手里荷着锄头，一路上蹓蹓跶跶，到地里也做不下多少生活，像揽长工的人，活是给人家做也。早上做活，到地里就是半大早期也；饭后下地，到地里就是小晌午也。这号人，凡是人聚会的地方，他都蹓蹓跶跶过迲（ke），凑凑热闹。哎！有怎么个婆姨就有怎么个汉。


老王叫王向忠，大汉叫李长富，七佬叫李云高，五十年前他们都走了。在我小时候，常到井子湾王家大门前卖馍馍。大门外有一棵大樗树，树下是庄里老人们聚会的地方，他们因年高身弱，地里就迲的少也，就在这树下啦散散话，喜欢议论庄里的事。他们都是树老皮厚叶儿稀的岁数了，什么话也敢说。所议论的人家听到后不高兴，又对他们这些长者也没有办法，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咯嚷几句，他们是老不死也的家伙，专们给人丧摊子，一看见这号儿老不正经的人就讨厌死人也。


有研究陕北方言的，说和陕北老人交流，能听到古音，这个一点儿也不假。


上面的对话中有"维那、迲、拓、闲、也、荷、敹、彀"都是古音，语气也是文言文的味道。


以上对话作为引言，主要想说说"蹓蹓跶跶”


时人经常在花前月下散散步，也可以说是出去蹓跶一会儿。这蹓跶二字，不仅是散步的意思，也有放松一下的意思，表现出一种小浪漫，有积极的因素，给人的感觉是明快的，欢乐的。如果着装齐整，行走有范，那一定是很优雅的。


蹓蹓跶跶，指人行动缓慢，拖拖拉拉，有意在拖延时间，浪费时间，是一种懒汉的行为表现。一般情况下，是指人去做活，有的人不积极，不想出力气，故意为之。对于这种人，即使在做生活时，也会借机不是小便就是拉屎，或者蹲下抽一锅烟。一块做活的就会说这号拖腰树胯的人散散慢慢不紧凑，是懒驴屎尿多。


在农业社时，在集体劳动中，这种人是有的。这种人不舍身子，怕吃苦，怕累，没熬了还喊冤屈。因此，蹓蹓跶跶是一个贬义词，形容人做生活偷懒，抽空就歇下来。地里的生活是有计划的，有人不出力就有人要多出力。时间长了，一块劳作，出力的看见不出力的不眼明，甚至眼黑，吷上几句懒怂，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，只好自己安慰自己，吃亏人常在。


在现实生活中，蹓蹓跶跶有时也说蹓蹓踏踏，而意义是一样的。这些词语，是用来指责人的，带有批评的语气，也有提醒人的意义，这样蹓蹓跶跶，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，能做下个甚了？它和我们今天书面上见到的磨磨蹭蹭意思差不多。

2024.2.5

作者简介：李强国，男，陕西省绥德县张家砭镇五里湾村人，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十七日生于乡下，农民，喜好诗文，偶有作品面世。

绥德萌芽作文社

合龙山李强国老师谈绥德土话陕北方言